哒哒哒哒

【狯善】晴天霹雳(下)

被脑完就算写完妖怪抓住了。最后几百字拖了几个月。


狯岳十五岁的暑假从抓捕我妻善逸开始。

炎热的七月,后山的果树提供不了多少阴凉,反而蒸腾出大量水汽,踩在草地上的脚沾上了湿热的潮意。

明明逃不掉的为什么还要逃跑。被抓住了也会好好练习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逃跑比较省力。

狯岳觉得我妻善逸的逃跑是无意义的。不过我妻善逸总是会做些无意义的事情。

“喂,下来。”

“总是‘喂’‘你’,我的名字很难念吗?”

善逸很不满,但手脚不停,如果5秒内不下到地上就会被狯岳套索拖走。

突如其来的电光、倏忽间炸开的巨响、宛若撕裂天空的金色伤痕,这是字面意义的晴天霹雳。

隔着眩目的雷光,桑岛狯岳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向前伸手去够我妻善逸。金发的少年因为恐惧紧闭眼睛,手也离开了树干,整个人往下坠。狯岳眼前一花,看见我妻善逸脸颊上遍布黑色闪电状伤痕,伤痕边缘渐渐延伸至眼角。心中惊慌,狯岳开口喊道:“善逸!”

人体落地的声音惊醒了狯岳,他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眨了眨眼,善逸的脸上干干净净,并没有伤痕。刚才我看到的画面是什么?狯岳生出疑问,下一秒就将其抛诸脑后——被闪电击中可不是小事。

万幸的是经检查我妻善逸并没有什么大碍,一直没醒过来可能是摔晕了或者吓晕了。

狯岳心头莫名窝火,想将这个白痴胆小鬼大骂一通。然而一则晴天打雷不是人祸,二则受惊松手反而避免了和桃树一起劈成焦炭的命运。最重要的是听骂的人还没醒。狯岳做了个深呼吸,对桑岛老爷子说:“今晚我在旁边,您去休息吧。”

将被褥铺在黄色三角形纹样的被子旁边,桑岛狯岳仔细端详善逸的脸,下垂的八字眉总是让整张脸显出委屈的神情。傻狗一样,狯岳想着。白天见到的幻象没有显现。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隔空在我妻善逸脸上画出曲折的路径。狯岳隐隐感觉那场景似曾相识,继而嗤笑,这都什么傻事。关灯睡觉。

 

空间感混乱的和式房间,穿过一间的纸门脚下踩的是另一间的天花板。穿行其间,仿佛在下落,又好似在前进。雷声阵阵。他看向对面,是眉毛倒竖,青筋爆出的我妻善逸。我为什么觉得这是我妻善逸?奇怪的羽织,款式老气的黑色制服,腰间的是真刀?

眼前的景色快速退后,手上使出奇怪的刀法。雷声愈盛。漆黑的雷光游走。

但是没有砍中的感觉。反而是我被击中了?

回头看去,金发少年愤怒地吐出:“太慢了吧,垃圾!”

桑岛狯岳肺都气炸了:“你个垃圾骂谁呢!”

 

狯岳睁开眼睛。半夜时分,只有些许微光照进来的室内回荡着善逸雷鸣般的鼾声。梦里的愤怒已淡去。这会儿没心没肺打着呼的我妻善逸唤醒了狯岳白天的怒气,他握了握拳头,砰的捶在金色的脑袋上。

善逸脸挤成一团哼哼唧唧嘟哝几句听不懂的梦话,一点儿醒的意思也没有,倒是不打鼾了。

桑岛狯岳重新举起手,忽然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像拳头打到棉花上一样。

没意思,睡了。

闭上眼不久,狯岳发现自己又置身于那奇怪的和室中。他试图转头仔细看看周围,但视野仍然锁定在身着黄色三角纹羽织的金发少年身上。身体又开始动了,这次使出了新的招式,确实击中了,在对方身上不断造成伤痕。那些伤痕逐渐生长,如闪电一般。

狯岳试图去理解这些招式,可不管用。这些剑招完全是另一个体系,他感觉得到,如果只是单纯模仿形式是可行的,但缺少了一种决定性的东西。

金发被打落,而自己得意地大声说着:“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我是特别的!”

那男孩起初只是呆呆下落,忽然神情坚定起来,以墙壁落脚发力,剑身挥动如金色闪电。这一道闪电以前所未见的气势直奔自己。

被闪电击中了。

 

狯岳又一次在怒火中醒来。梦境最后充斥着愤怒的嚎叫。

狯岳烦躁地坐起身,感到很火大。老子为什么要被一个梦控制心情?!

时钟指向4点半,一时半会儿是没有睡意了,狯岳轻轻推开门走向楼梯。厨房桌子上剩下的饭菜忘了收,他裹上保鲜膜放进冰箱,拿起水池边倒扣的玻璃杯接水。

“大哥?”

狯岳手一抖,自来水淋到了手上。

“干什么,垃圾。”

刚发出“垃”的音,狯岳就闭上嘴。虽然总是嫌弃我妻善逸,但狯岳从来没这样称呼过他。

“我肚子好饿啊,有没有什么吃的。”

“冰箱里有剩饭。”

“诶——可是我想吃热呼呼的饭。”

“自己热。”

“我可是伤员呢。”

“医生说你非常健康。”

“嘁——”我妻善逸放弃说服狯岳,打开冰箱挑挑拣拣。

冰箱冷白的光照映善逸的黄毛。

很像,但他不是梦里的那个家伙。狯岳将水杯送到嘴边。

狯岳见过我妻善逸发怒的样子,和梦里的那家伙如出一辙。原因是几个瞧不起剑道馆却被家人送来训练的学员,嘴里不干不净没有几句好话。狯岳远远看见善逸和他们对峙,以为又得替他擦屁股,结果善逸不知说了什么戳中对方痛处,几个人一齐冲向他。那个时候善逸就是那样一副怒气冲冲的表情,手上却干脆利落地将几个人打倒,令狯岳多少有些刮目相看。

 

“啊!找到了!刚好只剩下两个了。”

我妻善逸欢天喜地拿着两杯泡面。

“泡泡面吃吧!大哥你要哪个味道的?”

不等狯岳开口,善逸就将两杯都拆开冲上热水,然后把咖喱味的放到狯岳的位置上。

“你是自己不想吃咖喱味的吧。”

“可是这个好辣嘛。”善逸撅嘴,“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大哥你喜欢吃辣。”

狯岳两口将面吞下肚。不可思议的是,刚刚不知所踪的睡意伴随着饱腹感向他袭来。他放下筷子,对还在呼呼吸着面条的善逸留下一句:“你负责收拾。”而后不管我妻善逸抗议的呜呜声,自顾自回屋睡了。

 

下雨了。木质的外墙湿漉漉的,散发一股难闻的霉味。路上行人均急匆匆的模样,踏进水坑里也不会停下脚步只骂一句真见鬼。他把被溅湿的刘海拨到一旁,鞠起一捧泥水喝下。路人异样的目光从以前起就无法刺痛他。他毫不介意地喝了个饱。

三天前他被设施赶出门,说要他好好反省。他知道又该去下一个镇子了。他已经在路上走了三天。从设施厨房里偷来的食物昨天吃完了。好消息是明天应该就能走到邻镇。

用潮湿的袖口擦擦嘴,他抬起头望天,乌黑的云层不像是一时半会儿能散去。继续走吧,贴着墙根多少能少淋些雨。在没有进食的情况下保持体温是件大事。

雨越下越大,路上除他以外一个人也没有了。街对面不远处的一间房屋窗户大开,他知道里面肯定没人在。轻松翻进去后,他直奔厨房连吃带拿——他的事情说不定已经传到了下个镇子,人能有多嘴碎他充分理解了。

雨声急促。他却不慌不忙地在屋里打转。找到了。果然在壁橱里面。他点数之后原样包好塞进自己怀里。这样即使下个镇子不行也够他继续赶路了。

 

他睁开眼,梦中的饥饿感似乎在抓挠他的胃部。头顶上不是刚刚的遍布霉斑的木板而是洁白的墙纸。

狯岳坐起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又是这个梦。

梦里总是困在同一个人的身体里经历着他的人生。狯岳当然明白那只是梦境。问题是太像了。梦中的那个人做的所有事情换成自己同样会去做。区别只是狯岳没有去做的必要罢了。

这种不必要的相似令梦境与现实的区别变得模糊,抽离变得困难。常常梦游一般进行着日常,直到与人对话才忽然清醒。

只有偶尔在梦中出现和我妻善逸以及老师相似的二人时狯岳才清楚地认识到这是梦境。

大脑还在固执地发出饥饿信号。

去吃点东西吧。狯岳想。

厨房的桌上放着一包拆封的薯片,由于敞着口有些受潮。

勉强嚼了两片,狯岳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点儿都不饿,从冰箱摸出麦茶冲掉嘴里的残渣。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轻轻的、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停留在厨房门口。不用回头狯岳也知道是我妻善逸。

偶尔像这样做了梦后狯岳会来到厨房待一会儿。十有八九过不了几分钟善逸就会出现在厨房门口。有时候装模作样嚷嚷着好饿找夜宵吃,有时候端杯水静静地坐在一旁——今天就是如此。

金发的少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倒好的麦茶捧在手里一口未动。狯岳打开水龙头简单冲了冲就将玻璃杯倒扣在水槽边。因这动静,善逸抬头看向狯岳,目送狯岳走出门时开口想说话却先打了个大呵欠。

“晚安,大哥。”

“早点睡。明天去水族馆。”

半眯着的琥珀色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诶!水族馆?为什么?不是,去水族馆我是很开心……可是为什么突然要去水族馆?”

“约会。”

狯岳轻飘飘留下两个字回房。善逸在厨房抱头无声大叫。

 

前段时间,朋友问狯岳为什么经常看起来很困。难不成已经有女朋友了,朋友笑得恶心兮兮。狯岳说是被梦困扰后,朋友提议说做点梦里的自己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怎么样。

所以当老师劝他们要认真交往时,狯岳想梦里的人绝对不会和他厌恶的“我妻善逸”交往,于是顺势答应了。不过到现在为止近两周两人别说像恋人了,连互动都很少。所以在餐桌上桑岛慈悟郎常常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两兄弟。

狯岳稍微有反思。自从开始做梦以来,有时对着老师和善逸会说出些违心的讨厌话。虽然自己有时也对他们说些恶言恶语,但狯岳讨厌极了这种仿佛受人控制的感觉。

于是他有意识的避开他们。本来狯岳练习剑道就很用心,升上高中之后还加入了社团。而且现在高二,狯岳的志愿是进学,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不少,自然而然相处的时间减少了。

确实忽视了他们。狯岳记起高一期末考的时候,由于梦境常常失眠,课程落下许多,放学后在学校图书室自习,回家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一小时,结果善逸和老师还在等他。善逸一边盛饭一边教训他说:“吃饭还是要一起吃更好吃。”老师在餐桌边抱胸而坐赞同点头。那次以后他再没错过时间。最近这一年的上学日,一家人基本也只有晚餐时间聚在一起。

 

闹钟响了。去水族馆虽然是临时起意,但狯岳仔细看过馆内地图和简介才睡下。这会儿眼皮十分沉重。狯岳换上运动服用冷水多洗了几把脸便出门锻炼了。

周六的桑岛家依然起很早。六点半,刚锻炼完的桑岛慈悟郎和桑岛狯岳和刚睡醒的我妻善逸一同走进餐厅。做饭是轮流制,今天轮到老爷子,菜式是秋刀鱼、腌菜和放了豆腐的味增汤。桑岛家没有食不语的规矩,三人挑着鱼刺的时候狯岳开口:“今天我和善逸去水族馆,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善逸一口汤呛住,剧烈咳嗽起来。桑岛慈悟郎点点头嘱咐两人注意安全。

饭后善逸系上超市送的白色荷叶边围裙洗碗,狯岳把碗筷端到水池边。

“8点出发。”说完狯岳便上楼洗澡。刚刚入秋天气还很炎热,稍稍运动就出了一身汗。

换上出门的衣服后狯岳又确认了一遍行程,漫无目的地刷了会儿手机后看时间快到了就下到客厅等。

阳光照进客厅,刚好洒在沙发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狯岳干脆站起来背对阳光,离出发时间还有五分钟,他盯着楼梯口心想我妻善逸到底在磨蹭什么。

“大哥,久等了。”

狯岳把“好慢。垃圾”吞回。像确认对方是谁一样把我妻善逸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善逸今天穿着亮黄的连帽短袖,整个人黄澄澄的。

出门不怕走丢了。狯岳想。

这个想法不久便得以证实。狯岳买票回来时人正多起来,日晒加上睡眠不足让他有些眼花。正眯起眼寻找善逸时,一只黄色的胳膊举起来大幅挥动,他找的人顶着一头金灿灿的发丝露出喜悦的笑容:“大哥!在这里!”

浑身冒傻气。狯岳在心里评价。但是看着阳光照耀下黄澄澄的傻子他的心情确实稍稍好起来了。

 

一只毛绒玩具摆在我妻善逸的桌子上。是一只黄色的小老鼠,耳朵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咧开露出两颗大门牙。

狯岳说:“和你很像,给你了。”

哪里像了。善逸郁闷的想。八字眉垂下,嘴巴扁着。要是狯岳看到了一定会叫他傻狗。

这只小老鼠是狯岳送的。今天他们去了电玩城。玩抓娃娃机时,善逸一把抓到了,得意忘形地在狯岳面前炫耀又嘲笑。跳着即兴舞蹈挑衅狯岳的善逸听见闷雷一般的声音登时愣住——完了,得意过头了。

善逸紧紧抱住抓到的黑柴娃娃,低下头老实道歉,又偷偷观察狯岳脸色,打算一有不对立即土下座。谁知狯岳做了个深呼吸后抓起了娃娃。

这是安全了?善逸移开挡在脸前的黑柴。

抓娃娃机的钩子移动很慢,移动时的嗡鸣声更添烦躁。眼看钩子晃晃悠悠移动到目标上方,狯岳立刻拍下按钮。谁知那勾爪只是软绵绵蹭了一下小老鼠的耳朵尖就重新晃晃悠悠归位了。

狯岳瞪着那钩子,左手掏游戏币没掏着。

善逸默默递去一盒子。刚刚他怕自己抓不着把所有的游戏币都要来了,只给狯岳剩了几枚。

连抓三次小老鼠终于上钩。看见那只大耳朵的黄色娃娃从出口掉出来,善逸的心也落回肚。不知为什么,看抓娃娃和自己抓一样紧张。善逸看向狯岳,刚刚紧蹙的眉头松开了,他弯腰取出身价不菲的小老鼠,戴着的勾玉从衣服中滑出,起身时勾玉压皱了衣领。

狯岳扫视整个大厅,问善逸:“下一个去哪?”

没有回复。

“善逸。”狯岳加重音喊。

善逸回过神,伸手抚平狯岳的衣领。

“这里皱了。”

“接下来去哪?”狯岳低头看黄灿灿的头顶。

“拍大头贴吧!我从来没拍过!”善逸找起机器忽然头上一重,“什么啊?”

“这个给你。”狯岳将老鼠搁在善逸头顶。

“可以吗?好不容易抓到的诶。”

“给你了。”

善逸将金色小老鼠也抱在怀里,想了想将黑柴塞给狯岳。

“干什么——”

“作为交换这个给狯岳。不准说不需要。”善逸打断,“而且我拿着都空不出手了。”

狯岳右手捏着黑柴娃娃的脖子举到眼前,嫌弃地看了一眼后用左胳膊夹住。

“走吧。大头贴在那边。”

善逸把拍好的大头贴一一排在桌子上。回忆起来当时因为收到了小老鼠又得意忘形起来,选了许多连初中女生都不会用的贴图和滤镜。瞧这粉嘟嘟的双唇和水汪汪的大眼睛,善逸自己看着都受不了,而狯岳居然没把他打死。

如果狯岳真的交了女朋友他也会这么纵容她吗?即使是蠢透了的大头贴也会一起拍,明明不喜欢毛绒玩具收到了也会好好保管,约会时会一直牵着手遇到熟人也不松开……说起来,是女朋友的话本来也没有松开手的必要啊……

善逸停下手。等等,我想这么多干嘛,这不就好像是我完全喜欢上了狯岳一样吗!

真是够了,收拾一下桌子睡吧,我肯定是困了才胡思乱想……

“咕唔——”善逸看到手上的事物,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僵立当场,喉咙收紧发出微弱的声音。手上是他惯用的钱包,一个两折的小钱包。平常善逸步行上学,目前也没有银行卡,因此卡包都空着。现在本应当空着的左侧的透明塑料膜内出现了一张大头贴,大头贴上黑发男生和金发男生头贴着头,外围还有亮晶晶的粉色爱心框。拍这一张的时候善逸还比较收敛,在所有大头贴里算最正常的一枚。

所以我才拿这一枚放在钱包里啊……才怪!

我是恋爱中的少女吗!

“咕努努努努努……”

与隔壁相通的纸门被轻踢了一脚。

“刚刚开始吵死人了。”

书桌上的金色旋风停下了。善逸抬起头,因为刚刚的动作粘在脸上的大头贴纷纷落下。他从抽屉里拿出收纳盒一枚枚捡进去,最后撕下顽固地粘在脸上的一张,合上盖子遮住头顶着相合伞的两人。

 

我妻善逸最近很奇怪。

说着自己是考生最近要好好学习就不一起回家了,但是当初要求一起回家的也是我妻善逸。再说鬼灭学院是中高一贯,本校学生只要保证出勤,成绩过得去就能升上高中。善逸作为风纪委员出勤率不在话下,成绩也出乎意料的中上水平。

所以那个笨蛋是在躲我?狯岳想起最近两周善逸也没提过想去哪哪玩了。

自从去了水族馆之后,狯岳的门缝里就会时不时出现传单,有时是游乐园开业,有时是电玩城周年庆。有空的周末狯岳就带乱塞小广告的初中生出门。不出门的时候一家三口就一起看租来的影片。

今天是我妻善逸挑的恐怖片。

这胆小鬼明明怕得要死却是恐怖片的忠实爱好者。看电影时桑岛爷爷会坐在单人沙发上,就着下酒菜抿两口。善逸则紧紧贴着狯岳,明明是宽大的三人沙发两人却只占一个位子。开始几次狯岳还赶开善逸,然而每次看几分钟电视的功夫他又悄悄贴回来了,渐渐就不做无用功了。

桑岛老爷子今晚会酒友去了。狯岳收拾好桌子,善逸便放好碟片坐到侧面的单人沙发上。

平常贴在身边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居然开始保持距离了。

你这家伙找茬吗?狯岳有些火大。

他死死瞪着我妻善逸。只见那颗金色的脑袋越埋越低,几乎要贴到胸口了。狯岳想把这颗鸵鸟脑袋拔出来撬开看看里头装了什么。谁会撒泼打滚保证配合狯岳时间一定要一起回家又在两个星期后放人鸽子?谁会在躲着别人的同时又要坚持一起看电影?

狯岳深呼吸后收回目光。

 

电影还不错。惊悚氛围营造得很好,每个转折都出其不意,美中不足的是穿插大量三流爱情小说套路。狯岳在男女主角第三十次纠结你到底爱不爱我时移开视线。

我妻善逸睡着了,脸还冲着电视,发丝在眼底投下阴影。

电影剧情走向高潮,音效纷杂,金色的睫毛开始颤动。

“啊——”女主角的尖叫刺破音响。

善逸一睁眼就看见灰色的非人怪物扑来,他放声尖叫,跌跌撞撞不知打翻多少东西钻进狯岳怀里。瑟瑟发抖许久才想起他们是在看电影,他把茶几上的零食果品马克杯通通带翻了。他起身去收拾却被按住,抬头时满脑子想着完了这下狯岳要气炸了,等视线对上他注意到那双绿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狯岳,我去收拾茶几。”善逸手撑在沙发背上意图挣开,但狯岳的手紧紧锁住了他的肩膀。

“你搞什么?”

“搞什么……刚刚被电影吓到了……”

“不是说刚刚。你最近搞什么名堂?”

“没什么……我也有想学习的时候。”善逸试图直起上身但还是抵不过狯岳的力气,刚刚是跨坐在狯岳大腿上,现在屁股堪堪悬空,保持一个非常考验大腿内侧肌肉的姿势。

“不说的话就这么呆下去。正好可以当训练。”

坚持五分钟后酸意涌出,不光是腿上,连眼睛都酸涩难忍。

狯岳看着我妻善逸眼眶逐渐湿润,终于盛不住,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他感觉腿上一重,我妻善逸开始嚎啕大哭。

不管看过多少次,还是会想人的泪水居然有这么多,能这么一粒粒的落下。狯岳感觉上衣快要湿透了,眼看着善逸鼻涕要流下来了,他揪起我妻善逸的衣服下摆开始擦这张花脸。

等两人的衣服都被泪水浸透,我妻善逸又开始打嗝。

马克杯刚打翻,狯岳准备起身接点水来被我妻善逸按住了。

他一边打嗝一边说话。说了两遍狯岳才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我妻善逸说我们分手吧。

诚然,狯岳是纯粹出于和梦反着干的想法接了老师的话和善逸成为情侣关系,完全无视了我妻善逸的意愿。他想过不管对梦境有没有积极影响都会在不久后向老师说清楚。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狯岳进入那个讨厌的梦境的次数大大减少了。然而他没想过我妻善逸会跟他提分手。在狯岳看来善逸还挺乐在其中。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兄弟。”

“你是领养的。老师也不反对。”

“狯岳明明不喜欢我。”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可是情侣就是要相互喜欢的啊。”

善逸露出“糟糕!”的表情。

“有话直说。”狯岳把眼神游移的金色脑袋拨正。

善逸咕咚吞了口口水,琥珀色的眼珠不再骨碌乱转,直直看向狯岳。

“我喜欢狯岳,狯岳不喜欢我,但我们却是情侣,我不要这样。”

狯岳思考了一会儿。

“你到底想不想要我当你男朋友?”

善逸抓皱了狯岳的衬衫袖子,撅着嘴说:“那当然……还是想的。”

“那就没必要分手了。”

善逸想争辩几句被狯岳打断。

“我没有喜欢过谁,也不觉得会喜欢上谁。和你保不保持情侣关系对我都没影响。你只要考虑你自己,因为我也是这样。”

狯岳松开手不再限制我妻善逸的行动。

“分手,还是不分手?”

我妻善逸又开始掉眼泪。

“狯岳好过分……”

碎碎念了半晌,善逸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不分手。但是狯岳觉得这样就可以吗?”

“从你来到桑岛家起我就做好了得一直照顾你这个弱鸡的觉悟。身份是哥哥还是男朋友有区别吗。”

我妻善逸把头埋进狯岳胸口嘟哝了几句。狯岳只觉得身上又潮又痒,想揭开善逸去换衣服没揭动。

“等一下。让我听听。”

善逸把耳朵贴上狯岳心口的位置,手指无心打着节拍。

咚。咚。咚。

三次心跳后善逸保持着姿势开口:“以后还是一起回家。”

“嗯。”

“下次约会地点你来定。”

“嗯。”

“我想再看一遍今天的电影。”

“换身衣服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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